怪歌孙健 空间

《春天，在你眼底溃疡决堤》
作者：星出而作
朗诵：怪歌（孙健）

你的身体其实已经定格为雕像。作为灵魂与外界的唯一交流通道，你的眼皮嘴唇已经不只是眼皮和嘴唇，它们甚至会出汗、受潮、失眠、失律，令我从中读出你的心境，读出春天的进程。随着春色春意的隆隆推进，到了六月的某一天，那潮水将达到高潮，水漫世界，即使是一座山峰，也无法横亘，抗衡你目光中的悲情。
打你在那场春天里，与你曾经的爱人一起，飙车失控，高位截瘫，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般被钉在轮椅上，春天就已经不再是春天，而是宿命水晶的显像和符号，伏都魔教的仪式和诅咒，让苦行僧摇头、硬心肠落泪的人间绝境。
我感到奇怪的是，你从不曾梳理和抱怨那起事故的许多疑点，令你急刹车躲避的闯红灯的老妪，大晴天里一滩可疑的水，以及你那超级性感的尤物爱人不寻常的讨好媚笑。在她不依不饶的坚持下，一贯谨慎的你飙到两百公里的时速。她在事故中只是擦破点皮，拍拍尘土，就像露水一样从你的世界蒸发了。
常春藤和牵牛爬满了小楼的四面墙壁，严严实实遮住了窗子。栀子、蔷薇、月季、夹竹桃、郁金香等一众芳国仙子，以比在别处更艳丽的色彩，在你家的院墙内外怒放着，似乎要刻意衬托出那窗口门洞里深不可测的漆黑。你从顶层阁楼，本应光明干爽，却莫名幽暗潮湿的屋内，以一个人间局外人的身份，看着春天春风上演一出出节目----阳光和春树调情，鹞子和麻雀迷藏，樱花和晚霞打擂，百灵和布谷对歌，花粉如沙尘暴和瘟疫般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占领。
偶尔，你也会同意我推你出门。每次归来，我都害怕直视你眼中的沮丧和对春天的憎恶。后来，春天就只是院墙外的事了。再后来，我终于理解了，为什么，你痛恨电灯杆基座甚于女人，痛恨春天甚于车祸了。电灯杆基座硌得你生疼，而女人搂得你舒坦；车祸让你疼了一个月，而春天却让你疼了三十年。难道真如诗人们说的那样，赏春人的心情都一样，而伤春的人则各有各的不幸？还是你的逻辑思维真成问题？还是这世界本就乱麻一团，毫无逻辑性可言？还是如佛家所说，业力轮报，此生活该你受罪？